為什麼學唱歌需要付學費? 藝術學習的四大迷思

日前,一名退休女士寫信給我表示想學唱歌,問我學費怎麼收。我回答她後,她說需要和另一半討論和考慮。

一天後,她回覆我:「我們負擔不起學費,我們只想快快樂樂過每一天,僅此而已。」

最後說:「藝術是無價的,以後再說吧。」

不知道大家對這段小故事有什麼感覺?


因為每個人對生活和預算的規畫都不同:對你而言不重要的東西,對我而言可能很重要、值得投入大量時間金錢;同樣的,你願意砸錢砸時間的東西,我不見得認為必要。所以當遇到詢問上課者卡在學費而需要考慮時我都覺得很正常,微微笑點點頭,這是個互相體諒的過程。


之後這位女士解釋只是想快樂過每一天,我也很能理解,一切都很好,沒有問題。


直到最後那句「藝術是無價的」,突然讓我感到不太舒服。這言下之意,莫非是「藝術是無價的,所以學藝術應該不用付費的、教藝術者不該收費的」嗎?


我更難過的,是或許有不少人對於藝術也是抱持著這種態度。


自小學音樂、美術和舞蹈長大的我從來不曾想過有「學這項專業該付學費/不該付學費」這種問題,因為「學東西就是要付學費」,這是很天經地義的事;要嘛不學,要學就要繳學費。老師付出其專業、時間、心力,我們以學費交換,再公平不過。


直到後來逐漸進入資訊爆炸的時代,想得到什麼知識都能上網查詢,並且除了文字之外,還有如雨後春筍般竄起的知識型Youtuber們拍攝影片講解給公眾免費聽,教做菜、教PS繪製、教健身、教唱歌、甚至連芭蕾和鋼琴都可以⋯⋯。


連我自己現在也都是能免費在網路上蹭到知識就盡量找免費資源蹭,想做什麼菜、該如何用PS去背、腹語某些特定發音的技巧是什麼等等。慢慢有些了解為什麼會有人產生「想學,但我不想要繳學費」的心態。


不過,這樣的普遍行為也漸漸讓一些人發展出這樣的價值觀:除了自己之外,認為其他各行各業的人士都應該免費或低價提供自己的專業或教學。


這哀傷地成為扭曲而不健康的心理生態,使人失去對他人專業的尊重。


而這種現象在面對藝術專業領域者時更甚,因為大部份的人都對藝術充滿誤解。以下,將會一一說明人們對於藝術學習的四種迷思。

迷思一:藝術沒有標準、藝術是主觀的,幹嘛要學?

標題說的只是藝術的其中一個小面向,和瞎子摸象一樣,這不過是其中一個說話最大聲的瞎子所摸到的地方。藝術有主觀部份,也有客觀部份,而客觀部份就是藝術中所存在的種種專業技術。


教學,正是教授藝術中的這些專業技術。


以藝術欣賞為例,「欣賞不就是用個人眼睛和角度看嗎?那麼主觀的東西竟然有人在教還有人在學?」


這是因為音樂欣賞裡有音樂欣賞的客觀專業技術、繪畫欣賞裡有繪畫欣賞的客觀專業技術、舞蹈欣賞裡舞蹈欣賞的客觀專業技術。當你沒有學過,不具備專業藝術知識時,你的耳朵所聽到、眼睛所看到的,不外乎好聽/不好聽、快樂/悲傷、快/慢、活潑/無聊,好看/不好看、繽紛/暗沉、寫實/可愛、抽象/具體、開心/難過,筋好開、腿好直、好美/好扭曲⋯⋯等等只有依個人生活經驗與想法的侷限而得到的感受。


對於藝術作品的故事、創作方式、細緻的每一個技巧環節甚至到作品本身的靈魂,你都是看不見且參與不了的。換句話說,也就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要成為內行當然要學。


內行不是失去單純欣賞的能力,而是除了主觀欣賞之外,還更多了客觀分析作品的能力,並看得更深,眼界更廣;在看得更深更廣懂更多的情況下,主觀上還會與藝術品更加貼近、感受更多。


欣賞藝術需要學習,何況是必須實打實作的藝術項目本身呢?

迷思二:唱歌誰不會?能發出聲音就能唱,有必要學嗎?

正如同能動就能跳舞一樣,但跳得好不好、技術高不高,有人在意也有人不在意。愛好跳舞並想跳得好的人就會去上課和練習,覺得舞蹈在自己人生中沒有那麼重要的人當然就認為沒必要學。


唱歌也是一樣的,譬如我自己,對我而言歌唱、彈琴和繪畫是我人生中極重要的東西,無論網路多方便,時代如何變遷,我就是會持續投入金錢和時間和老師上課、每天練習,讓自己在這些方面的技術不斷精進,其中以歌唱為最。


能發出聲音就能唱歌,但如果沒有學歌唱技術,那即使唱十年二十年,那也只是用同樣的慣性重複數千次數萬次相同的方式,沒有改變,程度當然永遠在原地打轉,不會進步的,甚至會越陷越深而惡化。


所以,如果喜歡唱歌並且真心想進步、想唱得更好,自然有必要學。因為每個人的思維都會被自身的成長環境、過程和生命經驗所侷限和框架住,歌唱專業技術是你靠自己絕對想不到的,所以更別覺得自己是說不準是曠世奇才,獨自閉關想像就能摸索出甚至創造出歌唱技巧。



迷思三:看Youtube就可以免費學唱歌,何必花錢找老師?

  • 重點式 VS 系統脈絡


其實不只是唱歌,所有技藝類專業都是如此,線上免費資源是打散的重點式短片教學,就像百萬大富翁那樣的益智問答節目,幾十道題下來我們觀眾都覺得長知識了。記得某個戰爭在幾年發生、某句台語俗諺是什麼意思,可是每條知識都是點狀式的各自為政,沒有系統脈絡。倚靠這樣的方式學習唱歌,發聲方法是無法被整合和從根本改善升級的。但找老師上課,老師會依據學生程度調整課程內容,有系統地帶著學生一步步打通脈絡。


  • 單方面接收 VS 即時互動


其次,自己照著影片做也可能因為用自己的方式理解錯誤、感受度還太輕而做得不對,但收看者無法與授課者互動,無法被糾正;若收看者很認真又很勤勞,就會用自己的不健康方式一直練習,練到養成糟糕的習慣,甚至傷害自己的聲帶,縮短唱歌壽命。


找到兼具高專業和高道德的歌唱老師,定期上課讓老師調整和協助,就完全可以不擔心知識與技巧瑣碎、沒有脈絡難以整合,也不用憂慮會有把自己樂器練歪練壞的事情發生;而且一定會越磨越亮,歌唱得越來越好。

迷思四:那需要花錢的線上函授課程為什麼值得上?

前面提到實體課程需要付費,免費線上課程零散老師又不能糾正,那線上函授課程不就兼具線上課程與實體課程的缺點嗎?!又不能互動又要花錢?


沒錯!


線上函授課程是一個介於實體課程和免費線上知識短片之間的妥協折衷方式。就像介於流行音樂和歌劇之間的音樂劇,不喜歡的人會批評什麼混種,美聲不美聲的還要靠麥克風、高雅不夠雅、通俗不夠俗,演出門票還那麼貴,這是要我進去聽好像加入古典樂團的流行音樂,還是好像混入流行歌曲的古典音樂?一整個四不像尷尬的中間值。


只是我個人從小就很愛音樂劇,但是線上課程這一變形體的出現也讓我掙扎再三才終於不排斥。


那後來接受的原因是什麼?除了缺點以外,正如音樂劇也融合了多方優點一樣,線上課程也是滿足了多種願望於一身。



  • 經濟實惠


找高專業和經驗豐富的歌唱老師上實體課程/一對一視訊,每個小時就要四位數學費,但線上函授課程不但可以享有相同的師資授課(這裡當然是指我自己了:P),更只要付一次與單次實體課程相當的學費就能上課上到飽、無限次重看複習,對預算比較緊的人來說無疑是個經濟實惠的選擇。


  • 完整脈絡和系統,循序漸進


改良免費資源的片段式教學,線上函授課經過授課者悉心的設計,編排出適合學員程度的內容,整合精華成有系統有脈絡循序漸進的數個單元,不會讓收看者斷章取義、汲取到不適合自己程度的內容而造成誤解與混亂的反效果。


  • 隨時隨地有網路就能看,方便


不是每位老師上實體課都願意被錄影,即使錄影,距離、角度、聲音和畫質也不會太理想。但線上課程的優點就是錄製老師能清晰傳達授課內容的最佳距離、影像與聲音,並且只要網速夠力,隨時隨地都能觀看,無限次複習。


  • 授課者回饋與調整


學員遇到問題都能詢問老師,繳交每項作業也能得到老師的批閱和指導,彌補無法在上課時互動的缺憾,也勝過免費線上資源的上傳者並沒有出作業給收看者和給予回饋指教的義務。



最後,無論是實體課、免費線上資源或付費線上課程,都有其優缺點,大家都可以視自身需要/想要/必要、生活規劃與財務規劃去挑選與搭配。


若只是覺得有趣想沾點皮毛或只是一時需要應付某項工作,不是真正想學習該門技藝的話,那使用免費線上資源也許足矣,但也要謹慎不要斷章取義,以偏概全,這樣只會得到不完全正確甚或嚴重偏差的東西。反之,想好好習得專業、不當半吊子,那麼不僅是歌唱,無論任何項目,都該付學費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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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圖片來源:Anastasia